人民对决特朗普
2019-01-07 10:56:15
  • 0
  • 0
  • 0

来源:歧路听桥 

作者:大卫·莱昂哈特(David Leonhardt)

Mike McQuade, photograph by Damon Winter/The New York Times

美国总统的就职誓词包括三十五个单词和一项核心承诺:“维持、保护和捍卫合众国宪法”。事实上,自两年前宣誓那一刻起,唐纳德·特朗普就一直在违反这一誓词。

他一再将其个人利益置于国家利益之上。他利用担任总统的机会推动他的生意。他接受了来自外国的经济捐赠。有关自己与某个敌对国家政府的关系,他向美国人民撒了谎。他容忍内阁官员利用他们的职位自肥。

为掩护自己免于为所有这一切——及其不公正的总统竞选——承担责任,他着手削弱了美国的制衡体制。他呼吁控告他的政治对手,并保护他的盟友。他企图妨碍司法。他竭力动摇公众对包括媒体、联邦执法部门和联邦司法部门在内的一个又一个民主机构的信心。

特朗普制造的持续混乱间或可以模糊全局。但全局是简单明了的:美国从来没有出现过像特朗普这样显然不适合这一公职的总统。愈加明确的一点是,这样一个问题可能主导2019年:我们将如何应对这样的全局?

简单答案是等待:听任针对特朗普的多项调查走完流程,并敦请选民在2020年给出决断。该答案的一大优势在于,可以避免这样的全民族精神创痛:推翻一次选举结果。但最终,等待太过危险。将一位总统解除职务的成本,要小于允许这位总统依旧在任。

他已一再展示,为了自保,他将伤害这个国家。他将损害美国在全世界的利益,并损害我们国内宪政体制的重要组成部分。他将制造多得多的伤害,这样的风险正在加剧。

2019年1月2日,特朗普在白宫与内阁成员会面。图:Doug Mills/The New York Times

一些肩负协调重任的最重要人士近期已经去职。捍卫我们与北约和韩国之间同盟关系的国防部长走了。拒绝特朗普破坏一项针对他本人调查的司法部长也走了。特朗普行政分支中正愈发充斥着跟班和推手。特朗普有了更多的自由,可以将他的一时冲动变成政策,比如,听从福克斯新闻网节目主持人的意见,关掉政府,或者听从一位土耳其独裁者的意见,从叙利亚撤回美国军队。

最重大的风险或许是,出现一次外部紧急事态,如战争、恐怖主义攻击、金融危机、突如其来的自然灾难。到那时仍假装他不过是显然不适合当总统,就太迟了。

为这个国家着想,眼下可接受的结果只有一个。1974年,美国人意识到一名罪犯正占据椭圆形办公室。眼下的局面如同在那之后:总统必须走人了。

要实现这一结果不会轻而易举。要让总统走人,有赖于服务于特朗普行政分支的那些正直人士与公众分享他们的所见所想。(在这一点上,匿名爆料是不够的。)有赖于国会共和党人承认,他们让一个骗子接管了共和党,最后又为这个骗子辩护。有赖于民主党人和持进步立场的活动人士理解,一次仓促而就的弹劾可能事实上有助于特朗普留任。

但假如赶走他不会轻而易举,如局面间或所示,那也不是不可能。一如政治学者所指出的那样,从一开始,特朗普作为总统的弱点就是不同寻常的。尽管国会议员在约束他时没有倾尽全力,但晚近以来,也没有其他哪一位总统像他这样,遭到如此多的公众批评或者来自自身党派的鄙视。

鉴于中期选举展示了特朗普令共和党人蒙受的政治代价,这样的批评似乎在加剧。共和党人在外交政策(在沙特阿拉伯、也门和叙利亚)上已与他决裂,并对政府关闭焦虑万分。任何对其本已薄弱的支持率的侵蚀,都会影响到特朗普,不论那是经济下行、更多特朗普与俄罗斯有染的启示,或者只是一些核心盟友的背叛。一俟对一位不受欢迎的领袖的支持开始动摇,这支持就可能灰飞烟灭。

但在我们就如何赶走特朗普达成一致意见之前,我想多花一点时间来解释为什么要赶走特朗普,因为哪怕是讨论一下罢免一位当选总统,也应当仅仅是在极端情形下发生。不幸的是,这个国家的极化已经相当严重,乃至于这样的讨论反而发生在了每一位总统那里。老布什和奥巴马都曾承受要求弹劾他们的呼吁,那些荒腔走板的呼吁恰恰来自国会议员。

所以,我们可以明确一点。特朗普的意识形态不是应受弹劾的罪过。不论你有多不同意特朗普的税收政策——我强烈反对——那都不是要解除他职务的理由。他削减政府医保或将未登记移民递解出境的举措也不是。这些议题与其他议题一样,都是民主竞争的合理事项,要由选举、立法辩论、抗议和其他正常的民主工具来决定。这些议题也不是建国之父们打算用弹劾来处置的“叛国罪、贿赂罪或其他重罪和轻罪”。

但建国之父们的意思也不是说不可能解除一位总统的职务。他们坚持在宪法中加入一个弹劾条款,是因为他们明白,一个无能或者腐败的人反而往往有可能获得重要公职。他们理解这样一个人可能造成多少伤害。这个国家需要有办法来应对亚历山大·汉密尔顿(Alexander Hamilton)所称的“对某种群众委托的滥用或者背离”以及詹姆斯·麦迪逊(James Madison)所称的总统的“无能、渎职或背信弃义”。

特朗普总统的渎职和背信弃义即他的重罪和轻罪可以为四类。这一清单是保守的,未包括其竞选班子与俄罗斯有过战略协调的可能性,这依旧未有定论。也未包括其对待工作的懒散方式,比如拒绝阅读简报,或其日程表中包括很多空闲时间。相反,该清单关注总统那些明显已经违反法律或者违反其宪法誓词的做法。

特朗普曾动用总统身份谋求个人自肥。

不论身为哪一个党派的总统,特朗普的前任都煞费苦心,将他们个人的经济利益与他们的治理责任区隔开来。他们公布了他们的纳税申报单,这样,任何潜在的利益冲突都会是公开的。他们将个人资产置于保密信托中,以避免知道他们的政策可能如何影响到他们的个人投资。

特朗普反其道而行之,将担任总统视作品牌推广机会。他继续拥有并推销特朗普集团。他已在他的一处房产中度过超过两百天,并开出数十万美元的账单要求纳税人支付。

华盛顿的特朗普国际酒店。图:Sarah Silbiger/The New York Times

假如这一模式只是次要的腐败,没有伤害到国家利益,那么就可能无法证明解除总统的职务具备充分的理由。但特朗普对个人收益的关注确实似乎影响到了政策。最令人担忧的是,外国官员和其他人已经意识到,他们可以在特朗普的某处房产花钱,借以讨好这位总统。

沙特阿拉伯为特朗普集团提供了大量商业机会,特朗普也站在沙特一边,尽管沙特在也门发动了残酷的战争,并暗杀了一位杰出的评论家。据报道,一家由中国政府拥有的公司为印度尼西亚一个特朗普支持的项目提供了5亿美元贷款;两天后,特朗普宣布,他将取消对另一家关系通天的中国公司的制裁措施。

这些案例以及很多其他案例公然无视宪法第一条,即除非国会批准该安排,禁止联邦公职人员接受任何外国的“俸禄”。麦迪逊在提出订立弹劾条款的理由时,论及某位总统“可能背叛对他的信任,投靠外国”。

之后,当然是俄罗斯。甚至在特别检察官罗伯特·穆勒(Robert Mueller)完成他的调查前,已知的事实至少在一个方面已足够定罪。2016年竞选期间,就他的公司与普京政府之间的商业谈判,特朗普向美国人民撒了谎。身为总统,特朗普在欧洲和叙利亚采取了有利于普京的举措。简单说是这样:关于他与一个外国敌对政府之间的商业关系,美国总统向他的国家撒了谎,并且他对这个政府采取了不可思议的包容政策。

2018年7月,特朗普在芬兰首都赫尔辛基会见俄罗斯总统普京。图:Doug Mills/The New York Times

将特朗普的行动与他对不道德内阁官员——包括进行可疑股票交易、接受慷慨的补贴或者利用政府推销他们自己或者朋友的公司的那些官员——的容忍放在一起看,几乎可以肯定,特朗普行政分支是美国历史上最腐败的。这令沃伦·哈丁(Warren G. Harding)的茶壶山(Teapot Dome)丑闻看上去就像是,好吧,茶壶里的一出风暴。[沃伦·哈丁,生于1865 年,1921年3月起担任总统,至1923年8月于总统任上去世。茶壶山丑闻是1922年至哈丁去世期间曝光的一起贿赂事件。时任美国内政部长阿尔伯特·富尔(Albert Bacon Fall) 未用公开招标方式处理怀俄明州茶壶山以及另外两处位于加州的美国海军油矿,而以低价方式让一家石油公司承租。此事为参议员 Thomas J. Walsh调查。富尔日后承认接受了来自该石油公司的贿款,1929年被定罪,1931年入狱,成为第一位入狱的总统内阁成员。——译注]

特朗普违反了竞选财务法。

众所周知,水门事件中,一个大陪审团将理查德·尼克松称作“未被起诉的共谋者”。今天,特朗普也有他自己的检控标签:“一号个人”(Individual-1)。

纽约联邦检察官上个月提交的文件指控被指定为“一号个人”的特朗普主导了一项犯罪计划,以逃避竞选财务法。事情发生在2016年竞选的最后几周,他吩咐他的律师迈克尔·科恩(Michael Cohen)向两名女性支付了总额为28万美元的封口费,有证据表明特朗普与她们有染。特朗普与其竞选班子并未如法律所要求的那样披露这些支出。两年后,特朗普公开就支付封口费一事撒谎,最初称他不知情,只是后来换了说法。

2018年12月,特朗普的前律师迈克尔·科恩抵达纽约联邦法院。图:Corey Sipkin/Agence France-Presse — Getty Images
2016年,俄亥俄州克利夫兰海茨市(Cleveland Heights),科恩先生与当时的候选人特朗普在一次竞选活动中。图:Jonathan Ernst/Reuters

值得一提的是,竞选活动中的多数财务违规行为不构成解除总统职务的正当理由。但支付封口费不是一般的竞选财务违规行为,而涉及在总统竞选的最后数周进行大量、秘密的清算,依检察官所说,这些清算“欺骗了投票的公众”。这一欺骗行径的严重性,想必是检察官对科恩提出刑事指控而非针对竞选财务违规行为实施更普通的民事罚款的缘由所在。

应当如何处置一名依靠犯罪行为的帮助赢得选举的总统?建国之父们在制宪会议辩论期间特别考虑到了这一可能。最直截了当的答案来自乔治·梅森(George Mason):“有过腐败行为,并通过那种方式首先赢取其职位”的总统,理当成为弹劾的对象。(乔治·梅森生于1725年,卒于1792年,美国种植园主、政治家,1787年制宪会议代表。——译注)

特朗普妨碍了司法。

不论穆勒最终就特朗普竞选班子与俄罗斯之间的关系揭露出了什么,特朗普都妨碍了司法,妨碍了穆勒和其他人了解真相。

2018年11月,抗议者聚集在白宫前。图:Andrew Harnik/Associated Press

特朗普一再介入穆勒的调查,其介入方式可能违反法律,并显然违反了维持数十年历史的总统行为标准。他施压时任联邦调查局局长詹姆斯·科米(James Comey),要求其放宽对他通俄的调查,作为对他的政治回报。一俟科米拒绝,特朗普即将其解职。特朗普还频频施压司法部长杰夫·塞申斯( Jeff Sessions),要求其叫停该调查,最终因塞申斯没有照办做而迫使其辞职。特朗普也公开侵扰政府的数位高级俄罗斯有组织犯罪专家,包括安德鲁·迈卡比(Andrew McCabe)和布鲁斯·奥尔(Bruce Orr)。

特朗普一再向美国人民撒谎。他怒气冲冲地断定,司法部指使证人撒谎以换取夸大处理。他拒绝接受多家情报机构有关俄罗斯介入了2016年总统选举的发现,但没有任何事实上的依据。据报道,他帮助他的儿子小唐纳德·特朗普起草了一份有关2016年其竞选团队与一名俄罗斯律师见面的错误声明。

妨碍司法无疑是解除总统职务的正当理由。那也是众议院司法委员会通过的弹劾尼克松条款第一条的主题。包括其他事项在内,该条谴责尼克松做出了“错误或者误导性的陈述,目的是欺骗美国人民”。

特朗普破坏了民主。

特朗普宣誓要加以维护的宪法,其主旨是制衡。这有赖于这样一种理念:总统不是君主。他是一位公民,这个国家的法律就像适用于其他公民一样,也适用于他。特朗普拒绝这一原则,反而试图削弱不符合他利益的任何独立的权力或者信息来源的可靠性。

这远不止表现在他对待穆勒通俄调查的态度上。他试图基于联邦法官的族裔或者任命他们的总统,而认定他们不合法,这引发了首席大法官约翰·罗伯茨(John Roberts)的罕见抨击。特朗普批评司法部在选举年指控数位共和党政客。他呼吁将科米、希拉里·克林顿和其他政治对手送入监狱。

特朗普将记者说成是“人民公敌”,而这通常是独裁者指向记者的侮辱。他拒绝中央情报局、国会预算办公室(Congressional Budget Office)、科学研究者和其他人士的基本事实发现。

作为个人,犯下这些罪过似乎不足以解除其公职。但这些罪过累加起来,却令美国社会付出了可怕代价。这些罪过导致民众失去了对民主制度所依托的选举、司法体系和基本真理概念的信任。

自尼克松以来,没有其他哪一位总统有过些许类似特朗普那样的行为。不加约束地接受这样的行为,最终就是为之背书。解除一位总统的职务固然令人不快,但允许特朗普继续担任总统的代价和风险要更大。

现在该如何?

于解除特朗普的职务而言,最贴近的先例是尼克松,他是唯一一位因其行为而被迫去职的美国总统。关于尼克松之去职,今天有两个方面往往被忽略。其一,他从来没有被弹劾过。其二,包括选民和精英在内的多数共和党人都忠于他,直至几乎最后一刻。1974年夏季,尼克松意识到他非下台不可,于是辞职,当时他在共和党人中的支持率仍有大约50%。

当下的政治动态与当时有几分相像。民主党人控制下的国会众议院会否弹劾特朗普,是个大问题。问题在于他是否会失去一批共和党要人的支持。

去年,纽约特朗普大厦前的抗议者。图:Erik McGregor/Pacific Press, via Light Rocket, via Getty Images

我知道,很多特朗普的批评者已经不再指望他会失去共和党内要人的支持。他们假定,共和党参议员将持续偶尔批评他,但不会对抗他。但放弃是个错误。其中利害关系巨大,且成功的机会太过真实。

请考虑如下对特朗普的描述:“极不胜任”;“飘忽不定”;“荒腔走板”;“鲁莽冲动”;“反复无常”;“心理病态的骗子”;“危害民主”;“任何关心国家的人”的心头之患。这些描述中的每一句都来自国会共和党议员或者特朗普自己的行政分支。

他们知道。他们知道他不适合当总统。你不必用真相去说服他们,而有必要说服他们展开行动。

民主党人不会用弹劾特朗普来说服他们。这么做比较可能集结特朗普的支持者。这么做可能将关注焦点从特朗普的行为转向共和党人从来不打算喜欢的一批民主党领袖那里。更明智的做法是举行一系列冷静的听证会,以凸显特朗普的不轨之举。民主党人理当专注于易于理解的议题,比如腐败,这样的议题最有可能干扰特朗普的支持者。

假如这一做法居然见效了,或者假如穆勒的发现扭转了舆论,或者假如其他问题浮现,比如经济,特朗普的共和党盟友将发现他们自身处境困难。共和党人在中期选举中遭到痛击之时,特朗普的支持率是大约40%。假如其支持率进一步下落,相当多的国会共和党人或将面对在2020年寻求连任的长期不利局面。

科罗拉多州的科里·加德纳(Cory Gardner)和缅因州的苏珊·柯林斯(Susan Collins)是两个例子。在政府关门一事上,这两位参议员展示了他们试图与特朗普决裂的迹象,这并非巧合。米特·罗姆尼(Mitt Romney)的立场在批评和谄媚之间变化不定,但他最近的批评也昭示了特朗普的弱点。

迄今为止,多数共和党人担心与特朗普彻底决裂将导致他们在初选中告败,是有这个可能。但忠于特朗普不会没有代价。只要问问那二十七名在任共和党人就好了,他们在去年的中期选举中落败,眼下是前国会议员。郊区选民和更年轻选民中,认为特朗普令人厌恶的人远远多于多于喜欢他的。共和党必须在这些选民中的守住自己的阵地,2020年起步。

不只是特朗普不适合担任总统,也不只是共和党人明白这一点。他们很快就将因抛弃特朗普而收获政治上的私利,这或许也是事实。假如他们抛弃特朗普,终局可能很快到来。知道参议院可能宣判特朗普有罪,众议院即可以弹劾特朗普。或者,有关特朗普是否够资格以辞职换取某种形式的赦免,相关的谈判可以启动。

一些共和党人最终将选择依原则行事,这样的希望是有的,尽管显得幼稚。眼下存在一个由特朗普行政分支前官员组成的小型俱乐部,他们在加入特朗普行政分支之前广受尊重,后来多少受到特朗普的羞辱。这些人包括雷克斯·蒂勒森(Rex Tillerson)、加里·科恩(Gary Cohn)、麦克马斯特(H.R. McMaster)和詹姆斯·马蒂斯(Jim Mattis)。设想一下其中一人接受电视专访,讲出有关特朗普的真相。在国家需要的时刻,这么做是服务于国家,是尽职尽责的体现。(蒂勒森于2017年2月至2018年3月间担任国务卿。加里·科恩于2017年1月至2018年4月担任全国经济委员会主任及特朗普的首席经济顾问。麦克马斯特于2017年2月至2018年4月担任国家安全顾问。詹姆斯·马蒂斯于2017年1月至2019年12月担任国防部长。——译注)

在其整个职业生涯中,特朗普都辛勤耕耘,营造出他自己的现实,很大程度上也取得了成功。这令他相当富有,并令他克服重重困难之后当选总统。但不论2019年会发生什么,他对现实的错谬见解都无法经受住历史的考验,正如尼克松的一样。今天的共和党人希望站在历史的哪一面?

(作者是美国记者、专栏作家,《纽约时报》华盛顿分社前社长。本文见于《纽约时报》,2019年1月6日出版,原题“The People vs. Donald J. Trump”。部分涉及美国建国之父的引文取自《联邦党人文集》及《辩论:美国制宪会议记录》。听桥艰难译出。)

 
最新文章
相关阅读